5月19日,晚8点,北京海淀区一幢24层高的公寓,灯亮了不到三成。新京报记者要暗访的赌场就隐藏在23层右上角方向。

  此时,离公寓入口不到50米的一个拐角处,一辆日产轿车熄火停在路边。

  凭借着熟人的引荐,记者上了车。轿车载着记者驶向公寓的地下车库。途中,光头司机时不时通过后视镜观察记者。

  据说,坐车是为了在地下车库绕几圈,把赌客绕晕,令其无法分辨出赌场的具体位置。

  下车后,一戴金表男子已在车库等候。他领记者进了电梯房,按下23层。

  到了23楼,金表男子右转,摁响一摄像传输的门禁。

  十几秒后门开了,一名戴着耳麦的男子,扫了记者一眼,放行。

  这个藏身于单元楼的赌场,是记者从没见过的世界。

  右侧一块两三米长的屏风,把五六十平米的客厅分成两部分,左侧是两张沙发,供赌客休息,右侧是赌桌。

  沙发后背挨着三个房间,两间是赌场工作人员休息区,还有一间,俗称“码房”,是赌客刷卡、现金兑换筹码的专用房间。

  赌客兑换码子的过程,也有赌场人员尾随监控。

  码房里一名中年女子(坐在椅子上抽烟)面前的白纸上写满了日期、时间、人名、数字。

  码房有规矩,赌客至少兑换五千元的码子,码子是一张绿色的平板塑料,印着5000的字样,一万元则是粉红色。钱不像钱,更像是道具。

  所有赌客聚集在赌桌旁,赌桌上,发牌的俗称荷手,荷手旁有两个高挑的女子负责收发筹码,女子旁又各有一名男子,负责“监台”。

  5月21日下午3点半,当新京报记者又一次来到这个被称作翠微的赌局时,还发现门口一戴着耳麦的男子,时不时透过屏风的缝隙观察赌桌上赌客的一举一动。

  据记者观察,从开车司机、“安检人员”、监控人员、到兑换筹码人员、荷手、监台等等,庄家一方俗称“公司”,至少在十二三人左右。还有少数人会潜伏在赌桌上,充当“演员”;无人押注时,他们押上几注,营造氛围。

  5月19日晚九时许,赌桌拥挤地坐着十二三位赌客,其余的人都站着下注。

  九点半,一名光头男子走到休息区前,大喊了一声“游戏开始了!”

  这里当然不是天堂。“翠微”局因为在市区内,“大注”比较多,庄家规定至少都得押500元一把。

  记者亲眼所见,一名女子,手上近10万筹码没多久就打光,她从包里拿出一张卡,递给一名赌场人员说,“再给我拿五万”。

  另一名女子,曾赢了两万,之后虽小心翼翼,但结果还是输了两万。

  赌场还会有人专门放高利贷。一位赌客和一男子当面签下欠条。放高利贷的,不会真拿钱出来,而是直接从码房拿码,收取赌客千分之五的天息。

  好赌之人,本就十赌九输。而在这样非法的赌场,庄家出老千也是有可能的。

  赌场规定,每把下注完后,荷手才开始发牌。这当中荷手就有可能根据台面下注情况,控制发牌顺序,从而决定牌面胜负。

  一位男子讲述,他几个月输光了近十年积蓄。有次整张桌子二十多个赌客没有一个赢钱,公司“杀了”赌客一百多万,自己一场牌也输掉近二十万。

  19日晚,在翠微的最后一炫牌,记者粗略统计,光是一万以上的大注,公司就杀了赌客近30万筹码。

  “大注”在赌场并不是少数,庄家每月就能轻松地在他们身上攫取百万利润。

  知情人透露,北京一个地下赌场,一般有四五个股东,按比例出资。

  工作人员按天结算工钱,多在300到500间。荷手则会参与分红,每个月一般能额外得到公司赢利的1%。此外,每个赌客拉一个“大注”来赌场,赌场会给予500到1000元的提成,俗称“路费”。

  盈利一段时间后,公司会按入股比例,给每个股东分成。

  这时,又会有新的股东,参与到赌场的运营当中。

  天下当然没有这么好的生意。我国刑法第三百零三条规定,“开设赌场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罚金;情节严重的,处三年以上十年以下有期徒刑,并处罚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