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纽约地铁。图片来自新华社
“混乱不是深坑，混乱是阶梯。”这是《冰与火之歌》里“小指头”说的名言。这段话，也适用于纽约地铁系统。
混乱是纽约地铁的面貌，但混乱中也包裹了纽约的生活节奏和城市性格。
近来，一个美国小伙吐槽纽约地铁的视频在网络上非常火爆。视频中，小伙称纽约地铁“烂到极点，还不如中国三线城市的。”
向来以脏乱差著称的纽约地铁，坏名声又一次被加持。纽约地铁上一次这么受关注，是在去年美国总统选举初期，希拉里在纽约地铁刷了5次地铁卡，才通过闸机口。
▲ 纽约地铁。图片来自新华社
事实上，纽约地铁的卫生和安全状况，在全球主要城市里都排得上最差之一。设备老旧噪声很大倒在其次，关键是由于没有在地铁上禁食，车轨和车厢里通常垃圾遍地。
此外，不少流浪汉在地铁里游荡过夜生活，还招来了老鼠伴随。老鼠攀爬到乘客身上的新闻，时不时冲上版面和社交媒体。
以我乘坐纽约地铁的经历看，最印象深刻的还是气味。去曼哈顿、时代广场等热点地区的地铁尚可，通往其他地段的地铁，时常气味混浊怪异。虽然说不上绕梁三日，但绝对记忆犹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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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地铁年代久远，系统庞大复杂
纽约地铁为什么戒不掉脏乱差?太老旧、太复杂当然是重要原因。纽约第一条地铁1904年10月27日通车，迄今113年，比亚洲最早通车的东京银座线地铁早了23年，比1971年开始试运营的北京地铁一号线早了三分之二世纪。
▲ 纽约地铁。图片来自新华社
纽约第一条地铁是一条南北干线，南起百老汇市政府站，北到大中央车站，西至时报广场，最后北至百老汇大街及145街终点站。之后的纽约地铁线路都是沿着这条干线延伸扩建。到现在，纽约地铁发展成了有36条轨道线、25个运行系统、425个换乘站、列车总数超过6400列、年客流量高达17.6亿人次以上的复杂运输系统。
而且，除了局部修建，整体上纽约地铁系统24小时不停营运。纽约地铁就像一个巨大的机械版西西弗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推着由十几亿人次组成的巨石进入地下，再回到地面，生生不息。
尽管复杂庞大的地下运输系统带来了复杂庞大的管理难题，这可以理解，但搞卫生是相当单线条的工作，按理说没有多难。
东京地铁系统也年近百岁，比纽约地铁小不了多少。从客运量看，东京地铁年客运量近26亿人次，日客运量几近纽约地铁的两倍，但两者的卫生状况不可同日而语。
▲ 北京地铁。新京报记者薛珺摄
北京地铁虽然年轻，但年客运总量在2015年时就比东京地铁高了差不多70%，卫生状况有目共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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纽约地铁搞不好卫生，因缺钱更因城市性格
纽约地铁搞不好卫生，更主要的原因还有三点。
1.卫生问题过去不是纽约地铁主管机构大都会运输署(MTA)的优先事务。
看看MTA的官方网站就能知道，路线、票价、支付方式、提供非歧视性服务、禁烟、甚至怎么带宠物乘坐地铁等等，都有介绍指点，至于环境问题，则被转到外部链接上，基本上采取的是视而不见的态度。
2.缺钱。
纽约虽然是世界之都，也是世界金融中心，每天海量的线从世界各地往纽约汇聚。但纽约财政远没有华尔街的一家公司阔绰。
2017财年，纽约市的财政预算是821亿美元，而纽约地铁主管机构大都会运输署(MTA)去年公布的五年地铁建设计划就需要270亿美元，平均每年54亿美元。这些钱大部分将用来购买新列车、新设备，以及评估新的延伸线建设，能用到卫生项目上的钱，寥寥无几。
其实，就是平均每年54亿美元的地铁建设经费能不能到手也不确定。按照媒体发布的全美116个大城市财政健康指数排名，纽约排名倒数第二，仅比芝加哥略强。而根据纽约市自己的官方报告，纽约市的人均债务甚至比芝加哥还高50%。
高债务、财政不足的状况，在特朗普上台以来的“特朗普牛市”行情中还不太会显现得出来，一旦“特朗普牛市”结束，纽约财政缺钱的矛盾就会立刻爆发。
从2008年以来，纽约地铁已经涨了六次价，但仍不能解决缺钱的问题。趁着“特朗普牛市”，今年7月大都会运输局宣布了纽约地铁系统大整修的初步计划，预算经费是8.36亿美元。
同时，又推出了地铁站命名权交易计划。只要私人企业捐款25万至60万美元，专项用于改善地铁卫生情况、网络供应等，就可以获得地铁站的命名权。
黑石、贝莱德、雅诗兰黛甚至包括色情业的企业，都对这一计划表示有兴趣，但具体条款还没有拟定。
企业用钱换取公共设施命名权是否妥当，过去中国有的城市也出现过，引发了巨大争议，纽约虽然号称开放，但类似的争议同样不少。
3.更重要的是，即使财政和私企赞助，卫生问题也未必解决得了。
纽约以有一个开放的灵魂著称，而要从根子上解决地铁卫生问题，在地铁禁食、妥善安置流浪汉是绕不过去的必要程序。但这意味着政治上的不正确，意味着对开放自由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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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较于秩序，纽约注重的是成功
地铁和地铁的阶梯如同一个隐喻，前者暗示了纽约生活就是一个巨坑，后者暗示了从巨坑里爬出来的可能。
人们不会注重巨坑是否整洁，而更重视攀爬的效率。这就是纽约的文化特质，而这种特质也决定了纽约地铁的不克制、不自觉现象比比皆是。
所以，即使有了钱而没有针对公共领域态度的转变，除了雇更多的人勤打扫、多建艺术墙，还能做什么?连MTA的人自己也承认，短期内看不到纽约地铁状况改善的可能。
其实，比纽约地铁卫生状况更糟糕的事也有。辛辛那提也建设过大规模的地铁系统，最终却被荒废不用。这事被称作“辛辛那提失败”。只不过，辛辛那提不是“世界之都”，没有引起那么多关注罢了。
▲ 北京地铁。新京报记者侯少卿摄
纽约地铁脏乱差的难治，只是普遍存在的公地治理困局夹杂了纽约标识的显性化。
最后要总结陈辞的是，纽约地铁的卫生能不能搞好，那是纽约人自己的事;但公地治理困局，却是我们自己也会碰到的事。
在基建规模空前的今天，我们能不能避免“辛辛那提失败”，能不能在公共区域避免纽约地铁式的脏乱差，把公地治理搞得更好，不能等以后再说，现在就需考量。
文 | 徐立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