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为20年前被人打一巴掌是“耻辱”;6名被害人中4人与杨瑞喜无恩怨

  2012年8月17日,平谷区。

  气象资料显示,当天气温接近30℃。

  早上7时许,46岁的杨瑞喜戴着遮阳帽,骑着摩托车行驶在平谷路上。

  一米六左右的个头,还驼着背,熟悉人评价杨瑞喜“性格懦弱,胆子比较小”。

  但这次,杨瑞喜摩托车后备箱里,装着三把尖刀。他心中还揣着6个人的死亡黑名单:薛某、刘某、杨某、张某、李某、尉某。

  杨瑞喜要“报复”他们。

  黑名单上人不知情

  薛某家住平谷南独乐河镇北独乐河村,早上7时许,他和妻子出门上班,19岁的女儿小薛和同学刘敏(化名)在家睡懒觉。上大学一年级的小薛和刚拿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刘敏曾是高中同学,前晚两人玩得晚,刘敏没回家,留宿在薛家。

  与此同时,20多公里外的大华山镇大峪子村,村西头的振兴超市早早开门。老板张某凌晨就把蔬菜批发回来,妻子王某也做好豆腐,两口子等待顾客临门。

  58岁的刘某住得离振兴超市不远,曾当过村书记的他退休在家,清早起床帮老伴儿侍弄小孙子是他晚年的乐事。

  没人知道,危险正向他们走来。

  两名无辜少女被杀

  上午9时许,杨瑞喜骑摩托车到达北独乐河村。

  他认识薛某家,还曾被薛某打过。杨瑞喜事后供述,他曾和薛某的姐姐同居4年。2010年,薛某的姐姐提出分手,杨瑞喜放不下一直纠缠。为此薛某和表弟俞某打了杨瑞喜,“我记恨他们。”杨瑞喜说。

  据村民推测,当天杨瑞喜踩着院外的厕所,翻墙进入薛家。

  小薛和刘敏被惊醒,杨瑞喜说要找薛某,小薛称父亲不在家,并让他赶紧出去。杨瑞喜将报复对象转向小薛,持尖刀刺击小薛。此时,受惊的刘敏起身出门,杨瑞喜担心事情败露,拿出尖刀刺向刘敏。

  中刀的刘敏跑出大门,大喊“快救我,杀人了”。

  目击者村民看到,刘敏从薛家跑出大约四五十米,手捂右胸鲜血不断涌出。一名村妇发现刘敏,试图为她堵住伤口,脸色惨白的刘敏不久就倒地。

  村民们跑进薛家,小薛躺倒在堂屋门口,满身是血。此时,杨瑞喜已骑着摩托车离去。

  “记着这仇就行”

  当北独乐河的村民们手忙脚乱地报警、叫救护车时,杨瑞喜已赶往20多公里外大峪子村。

  大峪子村是杨瑞喜的老家,从小在村里长大,结婚后生下两个孩子。1990年至2003年,杨瑞喜在村里经营食杂店。他供述,同村张某也经营食杂店,两人还曾一起进货,关系还不错。1991年春节,因杨瑞喜所借张某几百元钱是否归还一事,两人产生争执。杨瑞喜被张振义打了一巴掌,“那是耻辱。”杨瑞喜说,他记在心20多年。

  这个村里,杨瑞喜还恨刘某和杨某。

  按他的说法,2000年,杨瑞喜被刘某妻子打了,就带了一把刀去找刘某算账。因为刘某那边人多,杨瑞喜认为又被欺负了。当时同村杨某去拉架,杨瑞喜认为姓杨的在拉偏架,对杨某怀恨在心。

  打架过程中,杨瑞喜拿刀将刘某划伤。为此被以故意伤害罪判拘役10个月。

  “实际上我没有伤着他,对当时的判决也不认可,但我并不想上诉,心里只要记着这仇就行了。”杨瑞喜说。

  出狱后,杨瑞喜的妻子改嫁,带着两个孩子生活。杨瑞喜也离开大峪子村。

  “在外面待的这么多年,人不人鬼不鬼的没法见人,也抬不起头来。”杨瑞喜说。

  手持双刀刺杀

  杨瑞喜赶往大峪子村时,张某夫妇在自己超市忙碌着,84岁的父亲也从家里赶来帮忙。

  此时,刘某打算到街上走走。

  村东一片树荫距离刘某家不足百米,8月17日11时许,村民看到刘某在人群里看打牌,一名戴遮阳帽的男子骑着摩托经过人群。

  此人正是杨瑞喜,他骑到刘某家门口,下车向院里张望。他看到院里有很多人在聊天,就没敢直接进院,而是在门口来回走动。

  杨瑞喜徘徊时,正碰上朝家走来的刘某。目击村民回忆,杨瑞喜突然冲上来,手里的刀向刘某扎去。第一把刀被刘某用手抓住,杨瑞喜又举起另一把尖刀,朝刘某胸、背、四肢猛刺,致刘某倒地身亡。

  村民们无人能止住手持两把尖刀的杨瑞喜,他驾驶摩托车继续朝西驶去。

  向西正是张某家超市的方向。

  一家三口被夺命

  张某的超市离刘某家不足千米。

  刘某被刺时,张某正在超市接电话。大嫂在电话里问张某,他们两口子和父亲是否回家吃饭,“刚挂电话,灾难遍降临。”张某大嫂说。

  杨瑞喜冲入超市,看见张某和老父亲在里屋,他掏出刀扎刺张某,老父亲和张某的妻子赶紧上前阻止,也被杨瑞喜猛扎。

  “前后不过10分钟。”张家超市对面的五金店里的员工说,她看见有个戴帽子的男子进了超市,然后很快出来,放了把刀在摩托车后座箱,骑着离去。

  张家人赶来时看到,张某和妻子浑身是血趴在地上,“(张某妻子)还说赶紧叫救护车救救我吧”。

  急救车赶到超市,救护人员未能挽救一家三口的生命。

  逃亡路上被控制

  2小时内,6人被杀,震惊整个平谷。

  警方部署警力在事发周边道路上堵截追查,目标锁定骑摩托逃离现场的杨瑞喜。

  11时40分,平谷区昌金路峪口路口,杨瑞喜被警方当场控制。

  如今,半年多过去,杨瑞喜即将接受法律的审判。

  3月31日,北独乐河村,薛家大门紧锁,门缝里望去,一只土狗四处闻嗅。村民说,19岁的小薛死了后,薛家很少有人回来。村民偶尔在路上看见薛某,他只打个招呼走过,脸上再无笑容。

  村民们说,事发当天借宿在薛家的19岁女孩刘敏,也考上了跟小薛所在的大学,她生前跟小薛问大学里的各种事情,“但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大峪子村张某家曾经的振兴超市重新开业,但经营者已变成一户外地人。离超市不足30米的张也是大门紧闭,“没了那么多人,谁还有心思在家住。”一村民感慨地说。

  张某的老母亲无法接受一家三口离去的事实,事发后体重一度从150多斤降到100斤不到。看着墙上的全家福照片,老人哭着说“我家三口都没了,想到他们我就哭。”

  老人总念叨,有什么事有什么急不能慢慢说,非得弄成这样。

  杨瑞喜认为自己在外不如意的生活都是别人造成的,甚至连“心脏不好,整天混饭吃,有病扛着”都是别人所赐。

  杨瑞喜按照自己理解的恩怨,将6人列入心中的死亡黑名单。但最终死亡的6个人中,只有2人在黑名单中,其余4人跟杨瑞喜并无恩怨。甚至一名在别人家借宿的女学生也被杀害。

  A12-A13版采写 新京报记者 张玉学 刘珍妮 石明磊

  A12-A13版摄影 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