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京报记者 侯少卿 摄
经历“私奔”和“拘捕”事件后,回归创业;认为投资圈太浮躁,“一半企业将死在新三板上”
王功权
与冯仑、刘军、王启富、易小迪、潘石屹一起被称为“万通六君子”。2005年成为鼎晖创业投资基金创始人之一。
2011年经历了一场为期42天的私奔,后来辞去鼎晖所有职务,成为网络热议话题。
2013年9月,王功权涉嫌聚众扰乱公共场所秩序被北京警方正式刑事拘留。
2014年1月,王功权认罪被取保候审。
回归后的王功权,现任青普旅游首席战略官。
从“私奔”到“拘捕”,经历一系列风波后,王功权又回来了。
和青年人一起,创办一个名为青普旅游的公司。他说,这回要“追求理想,顺便挣钱”。
8月28日,在北京东三环瑞辰国际中心的办公室里,王功权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在两个多小时的对话里,他不避讳地谈论每一个尖锐的问题。虽然他会说,以他这样的年龄,这样会很尴尬。他认为现在的创投界很不真实,股市暴跌只是将风投拉回正常水准,而目前新三板的企业,未来会死掉一半。
至于这次创业,他希望圆自己的梦,做一个世外桃源,能让人在浮躁的社会中解脱,过一段雅致的日子。
“把自己装到壳子里太辛苦”
新京报:从“私奔”到“拘捕”,经历感情和法律风波后,王功权又回来了。
王功权:大家老说我回来,我不知道是从哪儿回来,蛮有意思的。
新京报:你会回望来时路吗?就像柳传志说的“复盘”,如果重来会做不一样的选择?
王功权:回头看自己的经历,总会有不尽如人意的地方。即便走过的风景再好,经历再快乐,也会重新选择不同经历的路。但这不意味着对今天走的路后悔。
新京报:你无悔曾经的选择吗?
王功权:谈不上有悔和无悔。我真的不会反思,更愿意对未来多一点思考。因为反思过去很痛苦,人总是有立场的,我总不能把自己定义成混蛋王八蛋,还要照顾我的尊严,为自己辩护。何况不同的经历,总有好处。看守所里面是怎么回事,我知道你不知道。
新京报:经历这么多,你觉得自己有变化吗?
王功权:肯定有,但人的基本东西不会变。
新京报:你是说,在情感和事业之间,你还是会选择情感吗?
王功权:可能相对来说是这样。但情感这个词不一定准确,所有和人相关的东西,我都会更倾向一点。如果这块有一分钱,同时有一朵花,我宁愿选择这朵花。前提是不会饿死。感情是一个特别复杂的事,如果你能理性的讨论,就不是感情。
新京报:你这样性格的人,适合创业吗?
王功权:这么多年来,不管大家说我是性情中人,还是诗人,但只要涉及投资、职业领域,我是一码归一码,分得很清楚。我做企业、创业的时候,不会那么任性。何况还有合作伙伴和投资人呢,我浪漫,人家不一定浪漫。就像上次看陈年的小说被感动了,但该不投资还是不投资。你可以说我是一个分裂的人,该理性的时候还能理性。在工作方面,我还是比较完美。
新京报:你之前对媒体说,出来后跟薛蛮子讨论过在(看守所)里面的读书心得。你的心得是什么?
王功权:有人说我有政治理想,不是的,我只是珍惜这样一个公民的角色和权利。还有人对我有更高的期待,我理解大家的好意,但我总是要活我自己,不能活在大家的期待里。人生有限,要按照自己的愿望活,不让自己失真。最后假如把自己装到一个壳子里,那就太辛苦了,所以我也不怕别人说什么。
“20年内中国不会出现新BAT”
新京报:你说投资和创业圈很浮躁,为什么?
王功权:第一,创业态势很猛,但创新很少,大量是拷贝。一个地方做了下午茶,你刚搞明白什么是下午茶,抬头一看,周围一大堆。搞APP,你做化妆,他做美容,同质化特别严重。
创业应该是市场化行为,就像窗上的窗花一样,应该有它的逻辑生长出来,不是靠地方政府批地、补贴造就的。
新京报:浮躁的第二点表现是什么?
王功权:太心急,随便弄个东西就想跟马云比。阿里巴巴从创办到上市走了15年,有哪个风险基金有15年期的?还没等公司上市,基金就得卖掉权益。很少企业能爆炸性成长,商业模式的建立也需要长时间打造。
新京报:BAT当时是因为大家看不懂,现在看懂了,不能再错过下一个BAT。
王功权:我看不出来中国在20年内还能出现这样的公司。企业成长是需要社会环境的,马云,马化腾是那个时代的产物。这样的环境不可能模拟。
阿里从创业到现在,有多少媒体替它做了免费宣传。大家说马云是外星人,他是超级聪明,20年内再出现这样企业的概率很小。他们的成长和中国的互联网成长是同步的。
新京报:为什么美国可以?
王功权:中国的创新能力和美国不是一个量级,全球没有第二个地方能再造一个硅谷。硅谷庞大的技术积累、服务配套,都是非常重要的。
新京报:九十年代中期的美国硅谷,满大街的人讲的都是风险投资。现在的北京是不是很像当时的硅谷?
王功权:表象看起来像,但本质是不太一样的。大家都在创业,这是好事情,但我们在创新能力、体制方面,是完全不同的。就像世界很多地方都想做纳斯达克,搞一个创业市场。
新京报:中国现在新三板就是啊,不也很好吗?
王功权:我们想超过他们,要解决三个问题。第一,全球资本运作;第二,全球人才涌入;第三,有能够修正问题的管理机制。但很难。
新京报:你把大家的梦都击碎了。
王功权:我是说大家要调整预期。20岁的人High起来了,作为一个50多岁的人,我应该给大家一些理性忠告。我的理性不一定对,可能会在青年人的挑战中被否定。我只是愿意把真实的想法跟大家分享。
“投资得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
新京报:投资圈的浮躁怎么体现?
王功权:现在遍地的孵化器快比创新公司还多了,这就是浮躁的表现。供过于求,然后恶性竞争,回头一大堆死掉。
新京报:现在天使投资都上千万了,企业的估值很高。这也是浮躁的表现?
王功权:是。原因有两个,第一,行业竞争者太多;第二,大量不专业的新团队冲进来,价格一定会虚高。
新京报:你是说现在投资人太多?
王功权:对,投资人太多,而且没有经验,大家就哄抢,把价格炒得很高。挣钱的(投资人)还是少数。最近大家对新三板很热情,但我认为至少一半企业会死在新三板上。
新京报:为什么这么说?
王功权:我说的“死”,是指往前走也走不了,往下退也退不下来,最后后悔不如不上新三板。投资不能这样去赌,最后还是得让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情。
新京报:关于一半死亡,你能给出一个时间期限吗?
王功权:从现在开始,不到三年。
新京报:你炒股吗?
王功权:不炒,有生以来一股都没有买过。那是我不熟悉的领域,谁愿意挣就挣,挣钱我不眼红,赔钱我不心疼。
回归创业建“世外桃源”
新京报:对生活和事业,你怎么规划?
王功权:我现在和一些青年人创办一个公司,推度假产品。
新京报:什么样的产品?
王功权:我们会在距离景区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车程的地方,选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建一个小型精品社区。大概二三十个居住单元,风格都不一样。你可以理解,我们想创造一种新的生活方式,而不是旅游。
新京报:社区会选在哪些地方?
王功权:目前已经签约在设计的,包括香格里拉,主题是藏族民俗和宗教文化;福建的土楼,主题是土楼的建设文化;扬州的主题是美术和曲艺。此外正在推进的还有大理、雪山、卢沟湖、雁荡山、海南三亚等。
新京报:你是怎么产生这个想法的?
王功权:我走过了很多地方,希望能在这样的地方住下来。写点东西,接触一些有文化、有知识的人。有了这个想法后,跟社会的一些朋友聊,大家都表示同感。当然,自己感觉好,不一定有市场。
新京报:人家说你是个特别理想的人。
王功权:我从来不考虑别人希望我怎么样,我更没有考虑这个事情会不会失败。这些都是社会强加给我的,我没有办法按照社会给我打造的形象活着。
新京报:但做生意还是要赚钱,要对投资人负责。
王功权:当然,我会用各种方式避免投资人的损失,这些是肯定的。
新京报记者 林其玲 郭永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