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特勒。   图/新京报网

如今，稍稍有些历史常识的人都知道，希特勒所建立的纳粹“第三帝国”早在1945年5月就已彻底灭亡，党卫军等几乎所有纳粹组织、机构都被取缔并列为“犯罪组织”，绝大多数被抓获的纳粹首脑都受到应有的审判和惩罚。

但纳粹的“阴魂”依然不散。当然，在这里我们讨论的并不是“新纳粹”等借尸还魂的极右翼势力，而是如假包换的纳粹“活着的遗产”——

纳粹覆灭70余年后的今天，“希特勒”仍然在给他昔日的“外国合作者”发放养老金。

一、“外国合作者的养老金”是怎么来的

1941年5月，即将发动入侵苏联“巴巴罗萨计划”的纳粹德国为搜罗一切可能的助力，扩充军队和劳动者队伍，由希特勒出面签署了一项法律。

这项法律规定，但凡“自愿效忠”并参加德国党卫军或其外围组织的外国人，都可自动获得德国国籍。

如果他们在战斗中负伤，就能够从纳粹政府那里领取养老金。

很显然，这些“志愿者”如果按照其所在国对他们通常的称呼，将被称作“卖国贼”。

纳粹德国覆灭后，根据“波茨坦公告”精神，绝大多数纳粹政府法令被废除，但这条给外国“合作者”发放养老金的法律，因为涉及退伍军人而鬼使神差地被豁免。

1950年到1951年，刚刚成立的联邦德国议会通过一项法律，允许继续向纳粹德国时期的退伍军人和其他服役者继续提供养老金，前提是他们没有直接加入党卫军、没有被定为战犯。

当时共有94万人被确定为受益者，其中外籍“合作者”多达3.8万人以上。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当明天成为昨天，昨天成为记忆的片段……人们渐渐淡忘了“外国合作者的养老金”这件事，即便知道的人大多也以为，这笔钱早已不再发放了。

二、还有多少人按月分享“纳粹遗产”？

可就在最近，3名比利时议员在一番刨根问底后惊讶地发现，竟有多达18名比利时人至今还定期接受德国政府寄来的纳粹“养老金”支票。

▲纳粹士兵。   图/新京报网

参与调查的历史学家发现，“纳粹养老金”不但一直按月正常发放，而且在德国加入欧元区后自动从马克折算为欧元。

如今，这18个人最少者每月领取425欧元，最多的竟高达1275欧元。

令这些比利时议员和历史学家感到愤怒的是，纳粹在二战期间逮捕和强行征用了成千上万的比利时人，他们中的幸存者战后仅获得每月折合50欧元的赔偿，且早已停发——卖国者比受害者还滋润，岂有此理？

2月19日比利时议会通过一项决议，禁止那些比利时人继续领取这项“纳粹养老金”，并将这件丑闻公诸于世。

这下舆论大哗——到底有多少人还在因为自己“为第三帝国立过功”，按月分享“纳粹遗产”？

其实，早在2015年，迫于各方压力，德国总理默克尔就承认，德国劳工部确实一直按月向41名西班牙“志愿兵”、8名遗孀和1名孤儿支付养老金，总金额在10万欧元以上，但拒绝“报总账”。

但这次经比利时议员的一番发问，德国终于顶不住了。

2月23日，德国劳工部公布了“纳粹养老金”的总账：

其中欧洲境内有一千余人，最多为波兰（573人），其次为斯洛文尼亚（184人）、奥地利（101人）、捷克（94人）。此外还有克罗地亚（71人）、法国（54人）、匈牙利（48人）、英国（34人）、比利时（18人）……

美洲境内，美国250人、加拿大121人、巴西18人、阿根廷8人……

在亚洲，最多为泰国（12人），非洲有13人，其中南非9人，纳米比亚4人。

这些人中既有真正的“志愿合作者”，也有名为“志愿”实为被迫者，但很显然，他们绝非是“反法西斯英雄”。

今天的联邦德国纳税人仍要为他们每个人平均每月支付1300欧元左右的养老金，总金额约为787740欧元/月。

三、最尴尬的是德国人自己

其实早在2008年，德国一些有识之士早就发现了这个本该堵塞的漏洞，他们推动通过了一项联邦法令，允许各德国州停止支付以“负伤的纳粹组织合作者”名义发放的养老金。

更早一些，1998年德国通过的一项法律规定，自1997年11月13日之后递交的养老金申请需要“追溯既往”，如果有纳粹“前科”则可剥夺养老金享受权。

但自那以后只有99名德国退伍军人因这项规定被剥夺养老金享受权，而“外国合作者”被剥夺养老金享受权的事例此前一直是零。

2016年曾有比利时和瑞士议员要求德国劳工部提供享受“纳粹养老金”本国公民的名单，结果遭到德方拒绝，理由是“社会福利神圣不可侵犯”。

这一拒绝促使前述调查研究被提上日程，并最终令“纳粹养老金”丑闻大白于天下。

如今这件事已在许多国家引起“炸营”，法国国民议会一些议员表示，法国应仿效比利时，剥夺那些“卖国者”所获得的养老金，用来补偿纳粹受害者的家庭。

最尴尬的是德国人自己了——纳粹大屠杀的幸存者，往往要花几十年才能申领到本应属于他们的抚恤金，而这些纳粹的雇佣者居然在纳粹覆灭70多年以来，一直稳稳当当领着他们为虎作伥的奖励，这……该说什么好？

□陶短房（专栏作家）

编辑 王言虎  校对 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