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排、试音费钱费时，明天直接对口型吧。杨威/CFP
近日，佟丽娅在金鹰节颁奖晚会上“对嘴型”出错，假唱丑闻曝光；音质沙哑的宁静在中韩歌会上大飙完美海豚音也一度受到假唱质疑。
虽然大多数观众都觉得假唱是歌手欺骗观众的行为，各种反假唱活动也此起彼伏，但记者在采访音乐圈内录音师、音响师和歌手时，大家都不讳言：尽管营业性演出中的假唱已大大减少，但大部分晚会、商演依然要求歌手假唱。这里面除了歌手自身水平有限之外，还有设备、预算等等诸多问题。
假唱多吗？
晚会多假唱，个唱动真格
小H是圈内知名的混音师，曾经为国内多个音乐节、晚会、商演活动担任音响总监或混音师。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小H曾称“假唱是圈内约定俗成的秘密，我们这行也有职业道德，好多事情不能说，不能提我的名字，如果被同行看见，我说不定就会丢饭碗。”
小H透露，一般的商演、晚会多多少少都存在假唱，而大型的演唱会和音乐节则一般都是真唱。商演和晚会时间、预算有限，主办方重视灯光、舞台设计多过音响效果，一般的做法是歌手录制一个给现场演唱使用的录音版本，上台时直接对口形。但一般情况下，歌手拿着的麦克风也会开着，因为在演唱的间隙，歌手可以与观众进行言语互动，“以造成逼真的效果”。
歌手自己的个唱和音乐节的情况则不同。“演唱会和音乐节大多可以保证充足的彩排时间，演唱会是歌手自己的事情，大家都会花很长时间彩排，用的音响设备也相对较好，而大型的音乐节也都会有充足的彩排时间，大家一般都是带乐队进行演出，那种现场的感觉是假唱给不了的。”
●原因1
为什么假唱？
电视转播，保证播出效果
为什么一定要假唱？小H说，其实大多数时候和歌手的“艺德”并没有直接的联系，而是主办方的要求。归根结底是为了“保视频和录影效果”，也就是说，相对于现场观众看到的效果来说，完美精致的录影效果比较重要，因为“晚会是要上电视的，歌手的演唱出现瑕疵，在电视上看就很不好看。如果是歌手要边跳边唱，可能在现场看，效果还说得过去，但如果上了电视，气息不稳、节奏跟不上等毛病就会被扩大。”
●原因2
预算不够，跳过试音环节
另一个原因是出于预算的控制。小H表示，对于晚会和商演的主办方来说，要求歌手假唱其实也是无奈之举。“好多时候都是预算的问题。商演和晚会都是没有彩排的，歌手都是当天到，当天就走，主办方会想要节省住宿费，歌手也想多跑场子，所以一般情况下来了就得直接上台，没有时间和条件进行试音。如果是想要真唱的话，起码得早来一天，进行走台彩排。大家都耗不起这个时间。”
●原因3
领导在场，力求绝对完美
“有领导在场”也是主办方选择让歌手假唱的原因，“如果有领导在场，大家就想要保证效果的绝对完美，如果歌手实力不够，唱得不好，现场效果就保证不了，谁都担不起责任。为了保证绝对的完美效果，假唱也是必须的。”小H说。
●原因4
音响太差，歌手失去信心
做过混音师、音响师的十三月唱片副总经理姜北生表示，假唱可追溯到上世纪80年代，那时的音频设备水平较低，不能达到现场演唱的要求，如今也有些歌手现场走台、试音后，感觉音响效果达不到自己的要求，或者没有信任的音响师，便选择假唱。但他表示，还是有一些坚持原则的歌手，比如崔健、汪峰、曲婉婷、陈楚生等，无论条件多么恶劣都会坚持真唱。
佟丽娅（上）、布兰妮（中）、杨幂（下）都曾陷入假唱风波。
如何约定？
真唱还是假唱，会写在合同里
小H称，假唱的现象在这几年其实有所减少，特别是一线歌手，一般情况下都会跟主办方要求真唱，“第一是对自己的实力有自信，另一方面也是爱惜自己羽毛的表现”。但是，如果主办方预算不够，无法保证足够长的彩排时间，歌手也会妥协。“是否真唱，或是对口型，这些都会在事先的合同里说好。”
与录音师“愿意说，但是要隐去姓名”的态度相似，在记者采访过程中，基本上所有歌手一听“假唱”这个话题，都选择了回避。某拥有众多一线歌手的唱片公司宣传人员接到记者要求采访的电话后表示“回去问一下看看谁愿意说”，次日向记者发来短信“我们领导觉得我们家艺人说这些有点不太合适”。
而独立音乐人梁晓雪的经纪人张先生表示，在参加颁奖典礼等活动时，会被要求对口型假唱，但自己的团队每次都会坚持真唱。
如何分辨？
真唱有换气，偶有嘶哑、抖动
Z先生是一位音乐制作人，他向本报记者确认了“商演和晚会大多会使用假唱”的说法，但他同时也表示，歌手的专场演唱会和音乐节基本不存在假唱现象。至于最近网上盛传的“《中国好声音》选手金志文在节目中假唱”的说法，Z先生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带乐队的一般不可能是假唱，如果一个节目请了乐队，付了这个钱，就没有必要搞假唱，而一个这么大型的节目也不太可能为一个普通的选手开绿灯。”
如何判断一个歌手是否在假唱？Z先生说，其实专业的音乐人听几句就可以听得出来，比如听一下是否有换气的声音，而现场演唱一般都不会那么完美，偶尔有嘶哑和抖动，专业人士都可以听得出来。此外，一般带乐队的歌手都不是假唱，而“演而优则唱”的影视歌手大多不具备演唱实力，在大型演出中无法控制自己的气息和演唱水准，加上主办方的要求，这种情况下往往选择假唱。
其实，假唱也很考验歌手的现场应变能力。很多时候，歌手虽然没有真正出声，但表情和动作依然要配合旋律做出“声嘶力竭”状，而如果现场设备出问题，或歌手在台上出现摔倒等情况，假唱的事实就会“露馅”，这对于一个歌手来说，实际上也是一种风险。
内地特有？
国外鲜有假唱，港台入乡随俗
小H称，假唱其实是中国大陆的一个特有现象。港台歌手也往往会选择“入乡随俗”，但“老外来中国内地演出，都不会假唱，至少我没有接触过。”他表示，如果要求他们假唱，他们会觉得受到了侮辱，而有实力请到外国歌手的晚会和商演，也都懂得“国际惯例”，不会要求老外进行假唱。
欧美观众的审美观念也不同。小H说，比起追求绝对的完美，他们更喜欢即兴的演唱，觉得哪怕出现了瑕疵，也比没有生命力的录音室版本有感觉。在国外的现场音乐，基本只有演唱会和音乐节两种形式，由政府和企业组织的“晚会”，其实是一种中国特色。而就算只是“唱堂会”，一般的国外歌手也都会提前到场排演，这个成本是要算在一个活动的预算中的。姜北生也表示，国外演出中的“假唱”，最多是某位乐手因故无法到场，现场用一个音效代替。
近年假唱风波
2007年 在西安举行的一场演唱会上，演唱《不怕不怕》的郭美美唱完一首歌后，想和观众互动，但是话筒却没有开，观众当场识破后大喝倒彩。
2007年 歌手胡静在上海歌迷会上假唱，被歌迷喝倒彩，事后她大哭澄清对口型只因嗓子发炎。
2009年 布兰妮澳洲巡演爆出假唱，数百名观众现场离场要求退票。巡演组织者事后回应，布兰妮事先录好歌曲是众所周知的，并未企图掩盖这个事实。
2010年 中国内地“假唱第一案”尘埃落定。演员方梓媛和殷有璨分别被罚款2.5万元。
2012年2月 杨幂在香港宣传新戏时开口献唱，谁知音响出现问题，假唱曝光。事后杨幂坦言是因主办方临时要求，自己又不懂拒绝，在音响很糟糕的情况下硬着头皮上。
■ 外部约束
营业性演出
假唱犯法
虽然假唱在演出圈是一个普遍的现象，但实际上不但不被观众接受，营业性的假唱还是一种违法行为。
在文化部文化市场司演出处起草的《营业性演出管理条例实施细则》的第三十一条明确规定，营业性演出不得以假唱、假演奏等手段欺骗观众，演出主办单位应当派专人对演唱、演奏行为进行监督，而第五十六条则规定，演出举办单位没有现场演唱、演奏记录的，由县级文化主管部门处以3000元以下罚款。
反假唱活动
此起彼伏
近两年来自官方和民间的反假唱活动也是此起彼伏，但大多也只造成一时的声势，让大家意识到了假唱的普遍性，并未对假唱起到真正的控制。2002年8月，崔健曾发起“真唱运动签名活动”，包括罗大佑在内的多位两岸艺人曾发表宣言反对假唱；而在2010年，文化部曾主办过一次“演艺群星反假唱联合行动”，蒋大为、成方圆、周晓鸥、大张伟等艺人出席并签名。
采写 新京报记者 康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