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彭镜陶

近期，约瑟夫·萨拉姆和海地籍作家伊比·佐博伊合作了一本小说——《逆流而上》。《逆流而上》以一名16岁的穆斯林男孩阿玛尔·沙希德的视角切入，讲述了在一场公园里的打闹过后，一个白人孩子陷入了昏迷，阿玛尔因为种族身份被捕入狱的故事。这一故事取材于约瑟夫·萨拉姆的亲身经历。

约瑟夫·萨拉姆本人是一起臭名昭著的冤案——中央公园强奸案的蒙冤者。1989年4月19日晚上，纽约中央公园发生了一起强奸案，受害人是一名28岁的白人女性，事发前，她像往常一样在慢跑锻炼。在遭遇强暴后，她生命垂危，在昏迷了接近12天之后才苏醒。事发当时，包括约瑟夫·萨拉姆在内的三名黑色和棕色人种的青少年正在中央公园的另一边聚会，他们被指控为强奸犯。两周后，在这起强奸案还未进行审判时，唐纳德·特朗普就曾在多个纽约的主流媒体上刊登呼吁判处他们死刑的整版广告。最终，这五名青少年——媒体口中的“中央公园五人帮”——全部入狱，即使他们从来没有承认过强奸的罪名。

2002年，该案的真凶自首，纽约市政府赔偿给“中央公园五人帮”4100万美元的赔款。萨拉姆在监狱中度过了近七年时间，他向《卫报》的记者表示，出狱之后，他今生都将致力于批评这种不公正的刑事制度。他在佐治亚州安家，养育着十个孩子，并成为了著名的公共演说家，曾经获得奥巴马颁发的终身成就奖。

1989年萨拉姆被逮捕。 图源：Getty Images

这起冤案曾经多次被改编为影视作品，产生了巨大的影响。2012年，纪录片《中央公园五罪犯》采访了五位当事人、他们的亲属及该案的目击者，试图还原这起冤案。导演肯·伯恩斯表示，虽然关于“中央公园五人帮”的媒体报道很多，但是让他们发声的机会却很少，应该让他们发出自己的声音。2019年，著名黑人女导演艾娃·德略列根据这一事件，拍摄了由网飞出品的迷你剧《有色眼镜》，在IMDB上获得了9.1的高分。有关中央公园强奸案和种族歧视之下的“黑人有罪论”的讨论从来没有停止过。

萨拉姆出狱后认识了佐博伊，佐博伊曾是期刊论文编辑，她给了萨拉姆很大的支持和帮助。萨拉姆在出狱后仍然对媒体保持警惕，他害怕被媒体报道后，情绪高涨的公众会因为他的种族身份对他进行审判。在2002年真凶自首之前，即使他出狱了，但是还是被标记为一名强奸犯。在2002年他被宣布无罪之前，每当萨拉姆的母亲下班回家有警车经过她的时候，警车的喇叭里都会响起：“就是她！是那条狗——约瑟夫·萨拉姆的母亲！”这样的话。即使萨拉姆的身体获得了自由，但是他的心灵还没有从监狱中解放出来。

萨拉姆表示，《逆流而上》并不是一本自传，他只是想让更多人知道美国种族主义之下的有色人种的生活是怎样的。有研究表明，非洲裔美国学生被学校退学的几率是白人学生的四倍。书中的主人公阿玛尔富有才华，在一所很好的学校上学。然而，像他这样的黑人学生在学校里没有犯错的余地，白人老师对他所犯的错误采取零容忍的态度。只要他的表现不够好，老师都能将其归咎于他的种族身份，这都是白人对黑人的刻板印象的体现。而在美国，学校里的老师和图书馆馆员大多都是由白人女性组成。

伊比·佐博伊 

佐博伊向《卫报》提到，有很多白人女性在读《逆流而上》，这让她觉得萨拉姆当年被指控有罪这件事显得非常讽刺。回到1999年，萨拉姆很难想象自己以后会写一本很多白人妇女会读的书。当然，当时他更难以想象的是，当年叫嚣着要给他定罪的特朗普，在未来成为了美国总统。

近日，美国的种族运动发展得如火如荼，《逆流而上》的出版恰逢其时。但佐博伊认为，美国的种族问题一直非常严峻。如果说“恰逢其时”，那么2012年的时候他们其实就该写这本书，那一年有一个没有武装的黑人少年被枪杀；1999年的时候，他们也应该写这本书，那年一个几内亚移民也被四名纽约市警察枪杀，但警察却被判无罪。佐博伊说，我们的社会似乎一直处在发生变革的临界点上，但是历史的经验告诉我们，不要期望过高。“因为我和萨拉姆都是做父母的人，为了孩子，我们必须对未来充满希望。但是一切的变革都是一小步一小步走出来的，这本书只是其中的一小步。”

参考链接：

https://www.theguardian.com/tv-and-radio/2019/may/31/when-they-see-us-review-netflix-ava-duvernay-central-park-five?

https://www.theguardian.com/books/2020/aug/31/yusef-salaam-trump-would-have-had-me-hanging-from-a-tree-in-central-park?

https://www.douban.com/note/745866301/

撰文：彭镜陶 ；编辑：刘亚光；校对：吴兴发。未经新京报书面授权不得转载，欢迎转发至朋友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