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医护人员从重症监护病房走出。昨日，H7N9患者仍在朝阳医院呼吸重症监护病房救治。新京报记者 王贵彬 摄
两医院未作H7N9禽流感病毒检测，被确诊时距患者首次求医已有一星期；目前患者多器官衰竭
■ “一河北来京患者确诊为H7N9病例”追踪
新京报讯 昨日，北京新确诊为人感染H7N9禽流感病例的61岁女患者张某，已出现多器官功能衰竭。此前，该患者曾在河北廊坊辗转两所医院就医，但均未确诊，后被当地120送往北京朝阳医院。
目前，河北、北京两地疾控部门已发现并监测了30名密切接触者，咽拭子检测均为阴性（其中两名密切接触者因晚期癌症死亡）。
患者被确诊为H7N9重症病例
昨日，朝阳医院副院长、呼吸科专家童朝晖称，患者的病情较前日进一步加重。据了解，张某已被北京市级专家组确诊为H7N9重症病例。此外，还有病毒性肺炎，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感染中毒性休克，急性肾功能衰竭，弥散性血管内凝血。
童朝晖表示，入院后，患者已经第一时间服用了抗病毒药。根据病情的需要，为患者进行了气管插管，给予呼吸机辅助通气治疗；随着病情的进展，又使用了ECMO（体外氧合技术），也就是“人工肺”。
廊坊社区医院和大医院均未查出H7N9
北京、河北两地卫生部门均确认，张某7月10日即已发病。7月13日、14日，张某先后就诊于廊坊市某社区医院、中国石油管道局廊坊总医院两所医院。7月18日下午由当地120转诊至北京市朝阳医院。
次日，朝阳医院检测出患者H7N9禽流感病毒阳性，后经北京市疾控中心复核，7月20日方宣布确诊。而此时，距离张某发病已过去了10天，距她首次求医也过去了一星期。
为何张某曾辗转廊坊两所医院求医，从社区医院到大医院均未查出患有H7N9禽流感？对此，廊坊市卫生局相关负责人昨日向记者证实，当地两所医院确实未对患者作H7N9病毒检测采样。
他表示，卫生部门已向患者就诊过的医院了解情况，包括询问医生和调取病历。“从病历情况看，患者当时是患左肺肺炎，症状并不太严重，后来病情是进行性加重的。”他说，这也和全国发现的多起病例表现一致，即病情在一周左右突然加重。
该负责人表示，此前，当地已按照上级卫生部门的要求，将H7N9禽流感疫情防控纳入常态管理，也就是说，“并不是对所有病人都检测H7N9病毒。”不过，目前当地已要求各大医院对所有重症病人均作H7N9病毒检测，逐一排查。
28名密切接触者中无人自述不适
同张某有密切接触的人员已发现30人，包括患者家属、同病房的病人以及在中国石油管道局廊坊总医院有接触的医护人员等。
目前，廊坊有两名密切接触者因晚期癌症死亡，其余28人按规定予以医学观察7天。其中，张某的4名家属正在北京进行隔离观察，其他人由当地疾控部门安排居家隔离观察。28名密切接触者中无人自述不适，咽拭子检测均为阴性，未发现体温异常者。
此外，患者就诊医院已开展消毒等卫生学处理。
■ 追访
廊坊活禽市场发现H7N9病毒
新京报讯 昨日，廊坊市召开新闻通报会称，在患者去过的活禽市场污水中发现了H7N9病毒阳性样本。
北京市卫生局查明，患者于6月30日至7月9日每日到家附近500米的菜市场买菜，该菜市场有活禽摊位。
记者昨日从廊坊卫生部门证实，当地防疫部门已在患者去过的市场采集了数十份样本，其中发现了一份H7N9病毒阳性样本，来自禽类交易摊点的污水中。目前，廊坊市已经在布置全市农贸综合市场活禽交易区的消毒、关闭等防控措施。
廊坊市已启动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四级应急响应，要求实行疫情零报日报制度。河北省卫生厅也紧急下发《关于进一步加强人感染H7N9禽流感疫情防控工作的通知》，要求落实首诊负责制，注意询问患者禽类或活禽市场的暴露史，加强预检分诊和病例筛查工作，发现人感染H7N9禽流感疑似病例、确诊病例要严格按规定时限报告。
■ 现场
患者住单间不接触其他病人
张某住在位于朝阳医院B楼病房楼13层的呼吸危重症监护治疗病房。昨日，病房外有保安看守。在隔离区内，医务人员穿着隔离衣，戴着口罩。
“为患者吸痰时还需要戴护目镜。”据朝阳医院感染与疾病控制专家刘坤介绍，目前朝阳医院全程按照卫生计生委的防控指南，采取严格的防护措施。她说，现负责治疗、护理张某的医生、护士都是“专医专护”，也就是专门为她治疗，不再接触其他病人。
针对张某送朝阳医院时尚未确诊，会否同其他病人存在接触，刘坤解释，患者因病情较重，“来医院之后第一时间即被送往单间负压病房隔离治疗。”因此，患者和到朝阳医院就诊的其他病人不存在接触。
■ 焦点
H7N9同季节联系尚不明确
此前，多位国内外专家学者提出，随着夏季到来、气温升高，H7N9疫情扩散会放缓。
美国疾控中心曾发公报称，禽流感疫情具有季节性特征。10多年来对H5N1禽流感病毒的观察显示，冬季该病毒在禽类中的活跃程度增加，而夏季来临后则会减弱。与此相对应的是人感染禽流感病例数量也是冬天增多，夏天减少，H7N9病毒可能也是如此。
缘何夏季还会出现H7N9疫情？呼吸专家童朝辉称，今年春天，专家对H7N9发病原因和传染规律都进行了一系列研究，“认为该疾病可能更倾向于在春秋季节发生”，但目前，病例在夏天也出现了。
童朝晖表示，该病毒现在缺少足够量的流行病学样本量的研究，因此暂时不能明确其发病高峰期与季节的具体关系。至于病毒是否在这半年左右的时间里出现变异，还需要进一步的研究对比。
采写/新京报记者 温薷
■ 分析
H7N9病毒或可通过飞沫高效传播
中国农科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陈化兰团队最新发现，H7N9病毒存在人间大流行的风险
昨日，中国农业科学院哈尔滨兽医研究所在其官网上公布了一项最新研究：国内专业研究禽流感病毒的陈化兰科研团队发现，H7N9病毒在侵入人体后发生突变，可能通过飞沫高效传播，对H7N9病毒的防控仍不能掉以轻心，存在人间大流行的风险。
H7N9病毒在人体内发生基因突变
■ 释疑
1 为何各地终止应急响应后，北京又发现H7N9确诊病例？
中国疾控中心病毒所副所长、国家流感中心主任舒跃龙：这个病毒不会自动消失。大量生物特征表明，H7N9禽流感病毒仍在自然界活动，对人类仍构成重大威胁，对H7N9持续的严密监测和研究，才能让人类拥有抵御这种新型重组病毒的足够能力。
陈化兰是国内专门从事禽流感研究的专家，国家禽流感参考实验室主任、OIE（世界动物卫生组织）禽流感参考实验室主任。这项研究是由陈化兰科研团队进行的系统检测。
今年，我国内地的H7N9禽流感疫情已导致百余人感染，而病毒能否在人与人之间发生传播一直是一个焦点问题。陈化兰团队通过全基因序列比较发现，从禽体和从人体中分离的H7N9病毒基因组高度同源，且所有病毒都具有结合人呼吸道上皮细胞受体的能力，这正是H7N9易感染人的主要原因。
而在利用家禽和小鼠测试H7N9病毒的致病能力时发现，禽体内分离的H7N9病毒对鸡、鸭和小鼠无致病性，但从人体内分离的H7N9病毒可引起小鼠严重发病，体重下降超30%，甚至死亡，“这表明，人体H7N9分离株在人体复制过程中发生了基因突变”，因而变得致病力强。
研究表明“人际间可能高效传播”
科研团队还利用雪貂测试了两株禽体H7N9分离病毒和3株人体H7N9分离病毒的传播能力，对呼吸道飞沫传播测试发现，其中1株禽体分离病毒和所有3株人体分离病毒在雪貂中均可经呼吸道飞沫传播，且1株人体分离病毒传播效率最高。说明人体的H7N9病毒可经飞沫在雪貂中高效传播。
官网上显示，陈化兰指出，H7N9病毒对禽类的无致病性，可使它在禽类中存在而不易被发现，增加了H7N9病毒传染给人并发生更多基因突变的机会，从而可能使H7N9病毒获得在人与人之间的高效传播能力。为此，呼吁全球对H7N9病毒的防控绝不能掉以轻心，应密切监测自然界尤其是人群中H7N9病毒的变异，以有效阻止H7N9流感病毒在人间大流行。
中国工程院院士钟南山昨日在接受媒体采访时指出，实验室研究不等同于流行病，但这个研究是对今后禽流感防控提出的一个注意和警钟。
新京报记者 廖爱玲
2 既然H7N9不曾离开，为何只在北京被发现？
中国疾控中心应急办主任冯子健：对一个新病毒的追踪，对于医疗机构来说，需要病例的临床诊断、治疗、样本采集、报告各环节都做好，形成一个完整的链条。目前全国各地、不同医疗机构，对上述各环节的认识和技术把握水平，都是不同的；对H7N9的警惕性也各不相同。比如，北京最新确诊的这个病例，在河北已经发病，但直到前往北京朝阳医院就诊时才被发现。朝阳医院的医务人员对流感样病例的警惕性高，医院本身也具备针对流感病毒的检测能力，所以很快鉴别出了H7N9感染者。
3 如果H7N9持续发现病例，国家是否需要规范各医疗机构的监测？
冯子健：中国疾控中心会通过技术支持，要求各地市疾控中心、各级医疗机构加强对不明原因肺炎及流感样病例的监测和检测。目前，各地市疾控中心均具备针对H7N9的检测能力和检测试剂，不少医疗机构的实验室也具备检测能力。
4 H7N9是否可能被纳入法定传染病报告序列？
冯子健：目前还在论证中。一种新发传染病是否纳入国家法定报告病种，需要考虑多种因素。比如，要求对一种临床表现特征尚不明确，不容易识别的病种纳入法定报告，会大大增加医疗机构的报告压力和相关实验室的检测压力。H7N9疫情目前仍处于散发、偶发状态，病例不多，临床表现和致病机制还有待进一步明确。
5 疫苗是否有望在今年秋冬研制成功？
舒跃龙：到目前为止，全球还没有谁宣布H7N9疫苗研制成功的进展。H7N9疫苗的研制已经非常紧迫了。
新京报记者 魏铭言
